我的夫君是谋朝篡位的异姓王。他登基后的第一件事不是稳定朝堂,亦不是封我为后。
而是率军踏平漠北迎回和亲的朝瑰公主。公主嚣张跋扈,风流浪荡,视人命为草芥。
我恨毒了她,每一日都盼着她早早殒命。后来,她倒在地上,浑身是血。
我附在她的耳畔轻语:「妹妹,咱们杀了他吧?」1我躺在锦缎铺就的软榻上小憩,
被匆忙跑进来的侍女扶桑叫醒。「夫人,您快醒醒吧,皇上……皇上回来了。」
我立时撑起身子,混沌的脑子清明了些许。似是不敢瞧我又不得不说,扶桑咬着唇低声道。
「皇上说,朝瑰公主荣归,后宫上下需到宫门口跪迎。」后宫?唇角勾起冷嘲,
我是新皇发妻,却无任何名分,算哪门子后宫?跪迎?她是国破家亡的前朝公主,
我凭何跪她?可我不得不去。彼时我已有孕九月,身子笨拙,
刚到宫门便瞧见陆逍一身银色盔甲骑在高头大马上,肃然维仪,面容冷峻,只是回眸时,
目光温柔缱绻望向马车中的女子,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深情。这是我第一次见朝瑰公主,
她从马车上下来,脚未沾地便被陆逍打横抱起。「公主舟车劳顿,想必定是累了。」
女人娇嗔地缩在他的怀里,眉目含情,秋波流转。陆逍抱着她一步步朝着未央宫走去,
路过我时,我看清楚那是怎样的面容。粉面桃腮,肤如凝脂,一张明艳姝色的绝美面容上,
透着淡淡的微懒。而她看向我的眼神又带着明晃晃的讥讽。「这便是孟姐姐吧?」
我是小官家的女儿,多年掩于后宅,未来得及习宫中礼仪,且尴尬的身份亦不知如何回她。
却听陆逍低沉无波的声线,裹着微凉的风,淡淡传来。「今日过后,便尊卑有别,
她担不起你一声姐姐。」2午后,陆逍便下旨封朝瑰公主为后,册封礼半月后举行。
我呆呆地坐在梨花木圆椅上,素色衣裳裹着摇摇欲坠的身体。陆逍身边的内侍刚刚离开,
我被封为淑妃,因新朝财力短缺,避免铺张浪费,我的册封礼便免了。侍女霜白忍不住抱怨。
「皇上怎可如此?您是原配夫人且怀着身孕,这后位本该是您的。」「住嘴!」
我和陆逍成婚三载,他是成王府低贱庶子,我是小官家独女,身份上也算相配。
这三年我陪着他一步步走上高位,说不上恩爱但也算和睦,
情浓时他也曾在床畔呢喃我的名字「晚晚」。直到一个月前,
我才知道有一个女子的小字也是「婉婉」。那是陆逍心里藏了数年的人。
尤记得那夜宫廷厮杀,血流成河,无数人死在刀枪剑戟之下。也是那夜,
陆逍成了这个王朝新的主人,他仓促登基,来不及稳定朝局,来不得册封后宫,
因为他要去迎回自己那个魂牵梦萦此刻却身处险境的朝瑰公主。漠北可汗暴毙,按照旧俗,
朝瑰公主会嫁给老可汗的儿子,父死子继,一贯如此。也正因此,陆逍不顾一切举兵篡位。
世人骂他乱臣贼子,谋朝篡位。后又赞他冲冠一怒为红颜真英雄本色。
所以这些年我为他打理后宅,孕育子嗣倾心付出又算什么?我有些后悔,也许做对平凡夫妻,
不去争名逐利便不会有现在的苦楚。那天,我扶着肚子疾步跟在陆逍身后,想要拦他,
却只听到他对内侍的一句话便顿住了脚步。「抓紧赶制封后的礼服,朕要给朝瑰一个惊喜!」
他急着撇下身后的我,急着领兵出发,却念着封后的礼服。末了许是看见了我,加了一句。
「莫让不相干的人触碰礼服!」3那一刻,泪盈于睫。我没等到朝瑰公主的封后大典,
当晚肚子便发动了。凄厉的叫喊声在静谧的后宫响起,
伴随着的还有未央宫一浪高过一浪的欢愉。我难产了,整整三日三夜才艰难生下女儿,
但陆逍一日都未来瞧过我。他甚至斥责了前去报喜的扶桑。「不过生个女儿,没用的东西!」
封后大典如期举办,听闻那日热闹非凡,陆逍大赦天下以示皇后尊荣。
而我躺在清冷的蒹葭宫,日子一日不如一日。宫里头的奴才最会审时度势拜高踩低,
眼见着我被皇上厌弃,宫中的用度也被缩减大半,临近冬日,连炭火都少得可怜。
我想定是朝瑰所为,她要将我这个昔日的原配碾压到尘埃里,才好衬得她高贵的身份。
父亲再次递进消息骂我没用,既不能帮他封爵,肚子又不争气。我气病了,
这样的日子让我生了怯意,没了活下去的勇气,一个被厌弃的妃嫔,
一个不得父皇宠爱的女儿,我不知该如何继续。我想,或许我不在了,
陆逍会念起我曾经的好善待我的女儿,给她公主尊荣,为她铺就良缘。
直到朝瑰闯进了我的蒹葭宫。4她进殿便绑了时常服侍我的几个嬷嬷和侍女霜白,
不由分说便是四十板子。我求饶不得,从床上跌坐在地,愤恨地盯着她。「你已经是皇后了,
还有什么不满足?」她居高临下,狭长的眸子眯起。「本宫就是见不得这么多人伺候你,
一个不得宠的妃子,本该死在冷宫!」「不过你若是死了,倒是可怜了你女儿,
长大后本宫是送她去和亲呢?还是嫁给低贱的农户?或是她根本就活不到嫁人呢?」
我气得要去抓她的衣角,却被她狠狠甩开。「淑妃,没死就给本宫爬起来看顾好你的女儿,
本宫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,容不得你借女邀宠。」最后,那些宫人死的死伤的伤,
活着的也被赶出宫外,我的身边只留下扶桑和一个老嬷嬷,以及奶娘。那日起,
我不再自怨自艾,强撑着身体吃下饭菜。我怕,真的怕她会对我可怜的女儿下手。
朝瑰成为皇后后,***手段处置了一批宫人,换了很多新人进来,连带着苛待我的御膳房,
伙食也好了起来。一应待遇皆如妃位。三个月后,陆逍选秀,新晋的美人二八年岁,
个个娇俏可人,但陆逍依旧独宠朝瑰,未央宫内夜夜笙歌,亮如白昼。
我亦不再惦念与陆逍之间那点子可怜的情意,一心扑在女儿身上。芙蕖开了又败,
海棠落了又长,一晃三年过去,陆逍来的次数屈指可数,我的女儿依旧没有名字,
我便给她娶了乳名,叫竹儿。午后,竹儿正睡得香甜,我便带着扶桑去采花,
竹儿最爱我做的花蜜糕。「娘娘,您快回去看看吧,小主公出事了!」
5身体被一股强烈的恐慌席卷,匆忙赶回蒹葭宫,竹儿脸色涨红,呼吸困难,
我赶紧传了太医,诊治过后断定是过敏。好在发现及时,竹儿有惊无险。
我命人翻看竹儿的屋子,在床侧和枕下皆发现了花生碎粒。竹儿自幼对花生过敏,阖宫皆知,
定是有人存心加害。一个宫人哆嗦跪地:「娘娘,奴婢不敢不报,刚才……皇后娘娘来过。」
血气一阵又一阵冲上额头,眼底恨意翻涌叫嚣,我直奔未央宫。不顾阻拦冲进殿内,
厉声质问:「三年了,皇后娘娘还是不肯放过臣妾吗?为什么要伤害我的竹儿?
她还是只是个孩子!」「你凭何认为是本宫干的?」「只有你来过我的宫中,
不是你还能是谁?」朝瑰冷笑着一步步走下台阶,可那笑意完全不达眼底。「就凭你,
还不值得本宫浪费心力。」面对伤害女儿的凶手,我再也忍耐不住,
直接拽住她的领口将她推倒在地。只一瞬,我看见朝瑰白皙的双手扶在地上,红肿一片。
还有那微喘的面色……似与竹儿一般。我被赶出了未央宫,一路迷茫地走在宫道上,
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,又有什么地方被重重地敲击了一下。那是我第一次看不清朝瑰。
入夜,许嬷嬷服侍我就寝,许是神思不安,我不小心将她递过来的茶盏滑落,激起一地水花。
「娘娘可是还在想白日里小公主的事?老奴瞧着不似是皇后娘娘所为。」
我装作不解地问:「你如何得知?」6「老奴是宫中的老人,
曾有幸伺候过朝瑰公主的生母薛才人,说来朝瑰公主幼时也是可怜,生母本是浣衣局的宫女,
偶然被宠幸生下公主才赐封才人,只是她不得宠,时常遭人陷害,一时想不开便自缢了。」
「后宫是最忌讳嫔妃自裁的,这事后,前朝皇帝极其厌恶朝瑰公主,
她过得连妃嫔身边的宫人都不如,所以长大后就将她送去和亲,
那苦寒糟乱之地能活下来是极不易的。」「而且,朝瑰公主自幼也对花生过敏,
所以不太可能对竹儿公主下手,若是如此,岂不搭上自身?」我细细琢磨,
思绪飞转到三年前,回想朝瑰说过的话。恍然顿悟,她是要我活着的!
今日若不是她毒害竹儿,那便是她救下了竹儿!一切好似豁然开朗,又有什么生生哽在喉间。
淡淡回想,朝瑰身上那股子嗔怪嚣张反而让她一张脸愈发鲜活动人。
窗外月光被揉碎了洒在地上,落下细碎的斑点,有股暖意在心间蔓延。仔细查证后,
我已锁定真凶,是有孕的冯贵人,她向来记恨我生下子嗣,如今怀有身孕,
更欲竹儿为她的孩子让路。我想明日我该去真正拜见一下皇后娘娘了。可世事转变,
远比我预想的要快。第二日,去往未央宫的路上,侍卫押解着大批宫人匆匆而过。远远地,
我听到了太监尖细刺耳的声音。「皇后娘娘善妒成性,致冯贵人滑胎,现贬为才人,
禁足芷罗宫,无召不得出!」7扶桑一个时辰后跑回来,我才知晓其中原委。
冯贵人无故腹痛不止,太医在其安胎药的药渣中发现端倪,那是漠北才有的大寒之物,
而这后宫只有皇后熟识那里。陆逍生了大气,命人搜查未央宫,
在一棵桃树下发现了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毒物,当即便发作将皇后定罪。
那般盛宠之人从云端跌入地下容不得半句分辨就被夺了后位,事情发生得这般急,这般明显,
处处透着诡异。我去了承名殿,既朝瑰护了竹儿一命,我自是欠她的,亦不信她会害人。
「皇上,请你彻查冯贵人滑胎一事,
皇后娘娘便是再嫉恨其他女子有孕也不会将事情做得如此明显,其中定是有误会的。」
陆逍放下奏折缓步将我扶起,他眸色如潮,看不出喜怒。「此事朕已查明,确为朝瑰所为,
她这些年来多次欺你辱你,朕早就受够了,如今竟敢残害子嗣,朕不杀她已是念在往日情分,
你何故要为她求情?」「淑妃,你是个聪明的,若不是碍于出身,你才是与朕并肩之人,
那后位早晚是你的。」从承名殿出来下起了雨,我没有打伞就这么静静地走在宫道上,
如今才算想明白。什么深情,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,都是假的。
陆逍谋朝篡位的野心从不是为了朝瑰,她只是他稳定前朝的工具,如今目的达到了,
又怎会让一个国破家亡的公主坐在后位上。陆逍,
从来都是一个色厉内荏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。冯贵人害竹儿一事也不好再提。蒹葭宫内,
扶桑伺候我沐浴更衣,她眼角眉梢带着喜色。「娘娘,现下后位空悬,
后宫也只有你膝下有一位公主,皇上会不会……」「扶桑,若想在后宫安稳地活着,
就不要随意揣测皇上的心意。」「是,奴婢僭越了。」我闭上眼失笑,不会,
陆逍不会立我为后,因为于他无益。8自朝瑰被废后,陆逍时常来我的蒹葭宫小坐,
有时心血来潮想***一下竹儿,竹儿怯怯地不敢靠近。他便说:「便是个公主也小家子气,
无用!」我双手紧握并不争辩,只吩咐人将人抱下去。他一心想求得儿子,
可这后宫如花朵般的女子比比皆是,除了我无一人有孕。陆逍走后,竹儿哭着扑进我的怀里,
一双眼睛蓄满了泪水。「母妃,父皇是不是不喜欢竹儿?」「没有,父皇前朝事忙心情不好。
」「可为何竹儿没有名字,小夏子都有爹娘取的名字,为何竹儿没有?」
小夏子是竹儿身边的太监,是啊,一个太监都有自己的名字,为何我的公主没有?
我可以接受陆逍变心,可以接受他纳一个又一个女人入宫,可他不该伤害我的竹儿,那日,
我第一次对陆逍有了恨意。一月后,陆逍迎了新人入宫,是丞相的嫡女许柔,
她一来便是贵妃之位,她的容姿不及朝瑰,但胜在温柔和善,对宫人从无打骂,
众人拿她与朝瑰做比,嗤笑连连。「芷罗宫那位真是活该,还当自己是公主呢,
早就改朝换代了,说白了她就是一个孤女,如今被废活得比狗都不如。」「听说她病了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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