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曾是侯府最明媚的千金,却甘愿褪去锦绣,为质子府中那个孤冷的他洗手作羹汤。
他登基之日,许她的不是后位,而是一纸废诏,和一句冰冷的“孤需要的是丞相之女”。
五年囚禁,冷宫噬骨。当她决然从城楼跃下,以最惨烈的方式了断残生,
他才在漫天飞雪中惊觉,那抹照亮他晦暗人生的微光,已彻底熄灭。后来,
他倾尽天下寻遍世间良药,只为求一个与她相似的身影。而她却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,
笑着将匕首送入他心口:“陛下,这锥心之痛,你可还熟悉?”1永和十七年,春。
镇北侯府的玉兰花开得正盛,簇簇洁白,如云似雪。沈知意着一身海棠红骑射服,
穿行于花树之下,步履轻快,墨发高束,额间沁着薄汗,显然是刚纵马归来。她是侯府嫡女,
北境最明媚的明珠,眉眼间既有将门女的英气,又不失少女的灵动。“**,您慢些!
仔细脚下!”丫鬟捧着披风在后头追得气喘吁吁。沈知意回眸一笑,
比那春日的阳光还要晃眼:“怕什么,这府里的一草一木,本**闭着眼都走不丢。
”她正欲往自己院中去,却隐约听见侧门方向传来一阵嘈杂与呵斥。柳眉微蹙,她脚步一转,
循声而去。侧门偏僻处,几个府中管事嬷嬷正拦着一个衣衫单薄的少年,
语气刻薄:“质子府的人?晦气!快走快走,我们侯府的门槛,也是你能踏的?
”那少年身形清瘦,背脊却挺得笔直。他低着头,看不清面容,只露出一段苍白脆弱的脖颈,
手中紧紧攥着一个陈旧的药包。“家仆病重,急需此药……只求一见侯府管事,
预支些许月例……”他的声音低沉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,却并无乞怜之意。“预支?
一个质子的下人,也配谈预支?谁知道你是不是来打秋风的!”嬷嬷啐了一口,
伸手便要推搡。“住手!”沈知意一声清喝,快步上前。
她目光扫过那少年洗得发白的衣襟和手背上几道新鲜的伤痕,心头莫名一紧。质子府的境况,
她略有耳闻,却不想竟艰难至此。嬷嬷们见是她,立刻换上一副谄媚嘴脸:“大**,
您怎么到这儿来了?这点小事,莫要污了您的眼。”沈知意没理会她们,
解下腰间绣着缠枝莲的锦帕,递到少年面前:“你的手,在流血。”少年猛地抬头。
那是一双极黑极深的眸子,像浸在寒潭里的墨玉,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郁和警惕,
撞入沈知意眼中。他脸上尚有几分未褪尽的青涩,但眉宇间的冷硬已初具轮廓。
四目相对的刹那,沈知意的心跳漏了一拍。他看了一眼那方散发着淡淡馨香的锦帕,
并未去接,只是后退半步,疏离地垂下眼睫:“多谢**,不必。
”他的拒绝让沈知意有些意外,也激起了她骨子里的执拗。她不由分说,
将锦帕塞进他未受伤的那只手里,转而看向管事嬷嬷:“他要预支多少,从我账上支给他。
以后质子府的人来取药,不得为难。”“是,是,大**心善。”嬷嬷连声应下。
少年握紧了手中的药包和锦帕,指尖微微泛白。他沉默片刻,终究是低声道:“……多谢。
”语毕,他不再停留,转身快步离去,背影孤绝,很快消失在巷口。
沈知意望着他消失的方向,怔忪出神。春风吹拂,玉兰花瓣簌簌落下,落在她肩头,
也落在那方他最终没有接过的锦帕曾经停留的地方。丫鬟凑过来,小声嘀咕:“**,
您理他作甚?那可是敌国送来的质子,叫萧绝的,听说性子古怪得很,
靠近他都觉得冷飕飕的。”“萧绝……”沈知意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,
方才那双冰冷又倔强的眼睛,挥之不去。她摇了摇头,将一丝异样的情绪压下,
恢复了往常的明媚,“走吧,不过是举手之劳。”那时的她,尚且不知,
这一方未曾被接受的锦帕,这一场看似微不足道的相遇,
早已在命运的齿轮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。锦绣年华,春光正好,而命运的阴影,已悄然蔓延。
2自那日侧门一别,质子萧绝那双沉郁的眼,偶尔会闯入沈知意的梦。她派人打听过,
才知他那日是为一个忠心耿耿、却因护主而被打成重伤的老仆求药。镇北侯府的大**,
活得肆意张扬,想要对一个人好,便有着一股不管不顾的劲儿。
她开始寻各种由头往那处位于京城最偏僻角落的质子府跑。第一次去,是被门房拦在外面,
说“公子不见客”。她也不恼,将精心准备的伤药和吃食放在门口,转身就走。第二次去,
是一个雨天。她撑着伞,看见萧绝正在院中费力地劈柴,雨水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,
伤口想必也溃烂了。她沉默地走过去,将伞倾向他头顶,自己半边身子淋在雨里。
他动作停下,看了她一眼,依旧沉默,却也没再赶她。第三次,
第四次……她带来的不只是物品,还有外面世界的消息,偶尔笨拙的安慰,
甚至是不合时宜的、属于她那个明媚世界的笑语。质子府的下人从一开始的警惕,
到后来渐渐习惯这位身份尊贵却毫无架子的**的到来。唯有萧绝,始终是那副冷硬的模样,
仿佛一块捂不热的寒冰。转机发生在一个秋雨连绵的深夜。
沈知意因白日里听说了萧绝在宫中又被几位皇子刻意刁难、罚跪至昏厥的消息,
心中焦灼难安,竟鬼使神差地瞒着家人,提着一盒刚熬好的驱寒汤药,冒雨来到了质子府。
府内一片死寂,只有一间厢房透出微弱灯火。她推门进去,只见萧绝蜷在冰冷的床榻上,
脸颊是不正常的潮红,呼吸急促,显然是发了高热。她心中大骇,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,
立刻拧了冷帕子覆在他额上。触手一片滚烫。她一遍遍为他更换帕子,又费力地扶起他,
想喂他喝点汤药。他却在高热中陷入梦魇,眉头紧锁,身体微微颤抖,
含糊地呓语着:“母妃……别走……冷……”那一刻,
沈知意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,又酸又疼。这个平日里冷硬如铁的少年,
只有在失去意识时,才会流露出这般脆弱。她不再犹豫,坐在榻边,
将他滚烫的头轻轻揽到自己膝上,像安抚幼弟一般,柔声哼唱着北境安抚孩童的古老歌谣。
也许是汤药起了效,也许是那微弱的体温和歌声带来了慰藉,后半夜,
萧绝的体温渐渐降了下去,呼吸也变得平稳。天光微熹时,他悠悠转醒。首先感受到的,
是额上清凉的帕子,和一股淡淡的、属于少女的馨香。他猛地睁开眼,
发现自己竟枕在沈知意的膝上,而她,靠着床柱,已然疲惫地睡去,眼下有着淡淡的青影,
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,手中还握着那块半湿的帕子。晨光透过破旧的窗纸,
勾勒出她柔和静谧的侧脸。萧绝浑身僵硬,心中翻涌着从未有过的惊涛骇浪。是窘迫,
是难堪,但更多的,是一种冰封的心湖被投入一颗暖石,裂纹蔓延的恐慌与……贪恋。
他从未与人如此亲近。他下意识地动了一下,沈知意立刻惊醒。见他醒来,
她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彩,也忘了此刻暧昧的姿势,伸手便去探他的额头:“你醒了?
还难受吗?”她的手微凉,触在他额上,带来一阵战栗。萧绝猛地抓住她的手腕,力道之大,
让她轻轻吸了口气。他紧紧盯着她,眼底情绪翻涌,像是挣扎,又像是确认。良久,
他嗓音沙哑得厉害,
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挤出:“沈知意……”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。
“为何……要对我这么好?”沈知意怔了怔,
看着他眼中深不见底的黑暗和那几乎不易察觉的一丝希冀,心尖软得一塌糊涂。
她扬起一个带着倦意却无比真诚的笑容,理所当然地说:“看你一个人在这里,冷冰冰的,
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。我……我心里难受。”萧绝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,
眼底翻涌的情绪被强行压下,只余一片深潭。他松开她的手,撑着手臂坐起身,别开脸,
声音低沉:“……多谢。以后,不必再来。”沈知意脸上的笑容僵了僵,
却没有如往常般生气或离开。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紧抿的唇线和紧绷的侧脸,
忽然轻声却坚定地说:“萧绝,你赶不走我的。”说完,她起身,将凉掉的药碗收拾好,
语气恢复了平时的轻快:“你好好休息,我晚些再来看你。”她推门离去,
将一室晨光和药香留给他。萧绝独自坐在空寂的房间里,
膝上似乎还残留着少女的温度和重量。他缓缓抬起之前抓住她手腕的那只手,指尖微微颤抖。
窗外秋雨初歇,一缕微弱的阳光艰难地穿透云层,照亮了空气中浮动的尘埃。他需要光。
这抹强横地照进他晦暗生命里的、明媚得刺眼的光。他需要抓住她。这个念头一旦升起,
便如野草般疯长,再也无法遏制。3时光荏苒,五年弹指而过。这五年里,
沈知意几乎成了质子府的常客。她褪去了侯府千金的锦绣华服,换上了素净简便的衣裙,
为他打理琐事,洗手作羹汤。萧绝依旧沉默寡言,但看向她的眼神,
早已没了最初的冰冷刺骨,而是沉淀为一种深沉的、近乎依赖的温柔。
他曾在她为他挡下暗中飞来的冷箭时,失控地将她紧紧拥入怀中,声音嘶哑:“知意,
若我死了,你当如何?”她在他怀里仰起脸,笑得无畏:“那你黄泉路上慢些走,等等我。
”他也曾在某个雪夜,借着跳动的烛火,握住她的手,一字一句,郑重如誓言:“知意,
待我登临天下,必以江山为聘,许你四海为家。这世上再无人可欺你、辱你,
我要你站在我身旁,共享这万里荣光。”那一刻,他眼底的炽热几乎要将她融化。
沈知意觉得,这些年受的苦楚、家族的非议、外人的指责,都值得了。她的少年,
正在一步步挣脱枷锁,而她的未来,必将与他紧密相连。终于,宫变的消息传来。
老皇帝驾崩,朝局动荡,萧绝凭借隐忍多年布下的暗棋和铁血手腕,
竟在一片腥风血雨中杀出重围,即将登基。登基大典前夜,他潜入镇北侯府她的闺房,
将一枚晶莹剔透的龙凤玉佩放入她手中,那是他生母唯一的遗物。“明日,
”他吻了吻她的额头,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与期盼,“等我接你入宫。
”沈知意紧握着那枚还带着他体温的玉佩,心如擂鼓,一夜无眠。翌日,皇宫,太极殿前。
旌旗招展,百官肃立。沈知意穿着一身他早已为她备好的、仅次于皇后规制的华服,
站在命妇队列的最前方,心跳如鼓槌敲击着胸腔。阳光有些刺眼,映照着金碧辉煌的殿宇,
也映照着新帝身上那袭刺目的明黄。萧绝,不,现在是皇帝陛下了。他头戴十二旒冕冠,
身着绣有日月星辰山龙华虫的衮服,立于九重高阶之上,接受万臣朝拜。威仪天成,
睥睨天下。沈知意仰望着他,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与自豪。她的少年,
终于走到了权力的顶峰。她等待着,等待他实现诺言的那一刻。繁琐的仪式一项项进行。
终于,到了册封环节。司礼监太监展开明黄卷轴,尖细的声音响彻广场:“奉天承运,
皇帝诏曰:咨尔丞相沈霖之女沈知意,秉性柔嘉,恪娴内则……”沈知意的心提到了顶点,
她下意识地向前半步,准备接旨。然而,太监接下来的话,却像一道惊雷,
在她耳边炸开:“……着,册封为……贵妃。赐居长春宫。”贵……妃?不是皇后?
她猛地抬头,难以置信地望向高台之上的那个男人。隔着晃动的旒珠,她看不清他的表情,
只看到一片冰冷的模糊。紧接着,
更让她肝胆俱裂的诏书宣读出来:“……丞相沈霖之女沈氏,温婉贤淑,德才兼备,
堪为六宫表率,册立为后,授皇后宝册宝印……”一位穿着正红色凤袍的女子,
在宫人的簇拥下,袅袅婷婷地走上高台,站在了萧绝身侧。那是丞相的嫡女,
真正的沈家**。原来,他需要的,从来不是沈知意,而是“丞相之女”。
沈知意只觉得浑身血液瞬间冻结,手脚冰凉。那身华服像沉重的枷锁,勒得她几乎窒息。
她看见萧绝,不,是皇帝陛下,亲手将一枚更为华丽贵重的凤佩,系在了那位新皇后的腰间。
而他今早才给她的那枚生母遗佩,此刻在她掌心,硌得生疼,像一个巨大的讽刺。
典礼仍在继续,歌舞升平,百官道贺。
没有人注意到队伍前方那个脸色惨白、摇摇欲坠的“贵妃”。终于,仪式暂告一段落,
帝后起身,接受众臣朝拜后,准备起驾回宫。萧绝的目光,终于淡漠地扫过下方,
落在了沈知意身上。那眼神,再无半分昨夜的温情,
只剩下俯瞰蝼蚁般的疏离与帝王的无上威严。他脚步未停,只在与她错身而过的瞬间,
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、冰冷入骨的声音,清晰地吐出几个字:“孤需要的是丞相之女。
”“你,安心做你的贵妃。”话音落下,他挽着真正的新后,径直从她面前走过,
将她独自留在那片喧嚣又冰冷的祝贺声中。沈知意僵在原地,
手中的龙凤玉佩“哐当”一声掉落在地,摔得粉碎。那清脆的碎裂声,
淹没在震耳的钟鼓礼乐里,如同她此刻寸寸碎裂的心。阳光依旧明媚,
却再也照不进她的眼底。锦绣前程,江山为聘,原来……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。
4好的,这是承接登基大典背叛之后的《烬余欢》第四章,
希望它能传达出那种缓慢而绝望的窒息感。第四章冷宫白骨长春宫,名为“长春”,
却是一处死地。它位于皇宫最偏僻的西北角,常年照不进多少阳光,宫墙高大,
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。与其说是宫殿,不如说是一座华丽而冰冷的坟墓。
沈知意被一顶小轿无声无息地抬进了这里。没有册封贵妃应有的庆典,没有宫人的道贺,
甚至连伺候的宫女太监都寥寥无几,且个个面色木然,眼神躲闪。最初的几日,
她像是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。不哭,不闹,也不说话,只是终日坐在窗前,
看着庭院里那棵枯了一半的老槐树。脑海里反复回放的,是登基大典上他那冰冷的目光,
和那句诛心之言。“孤需要的是丞相之女。”原来,那些质子府中的相互依偎,
那些雪夜里的誓言,那些他看似情动的瞬间,都不过是精心设计的戏码。他需要的,
从来只是她背后镇北侯府的兵权,以及她这个“侯府千金”身份能带来的初期助力。
一旦价值被榨干,她便成了碍眼的绊脚石,需要被清理到不碍事的地方。心死,
原来不是一瞬间的剧痛,而是一点一点被凌迟的过程。她试图绝食,
想着就这样干干净净地离开。可萧绝派来的老太监用毫无波澜的声音告诉她:“贵妃娘娘,
陛下有旨,您若有不测,镇北侯府满门,皆需殉葬。”她捏着筷子的手指,根根泛白。原来,
连死的自由都没有。她活着,是牵制父亲和侯府的质子;她死了,便是陛下问罪侯府的借口。
她只能像一具行尸走肉般,在这座华丽的牢笼里,一日一日地熬下去。春去秋来,
庭院里的老槐树绿了又黄,黄了又枯。偶尔,能从送饭的老宫人嘴里,
或是在窗外经过的低等宫女窃窃私语中,听到一些外界的消息:陛下励精图治,朝政一新。
皇后娘娘贤德,深得帝心。镇北侯(她的父亲)因“年迈体弱”,被夺了兵权,挂了个虚职,
荣养在京。她的兄长,在一次边境摩擦中被派往最前线,下落不明,
凶多吉少……每一个消息,都像一把钝刀,在她早已麻木的心上反复切割。她知道,
这都是他的手笔。他在用这种缓慢的方式,瓦解她曾经拥有的一切,剪断她所有的羽翼。
五年。整整五年。曾经的明媚少女,眼底的光彩早已被漫长的孤寂和绝望磨灭殆尽。
华服变得空荡,容颜虽未完全衰老,却笼罩着一层驱不散的灰败。她变得沉默,敏感,
有时会对着墙角自言自语,有时会在深夜被噩梦惊醒,冷汗涔涔。这长春宫,
不仅囚禁了她的身体,更在一点点吞噬她的神智。直到那个下午。
一个刚入宫不久、尚且不懂太多规矩的小宫女,在为她梳理枯燥的长发时,或许是出于怜悯,
低声告诉她一个“好消息”:“娘娘,您听说吗?镇北侯爷……前几日在府中……薨了。
说是旧伤复发,陛下还特意下旨抚恤了呢……”小宫女后面说了什么,
沈知意一个字也没听清。“薨了”……旧伤复发?她父亲一生戎马,身体强健如狮,
何来致命的旧伤?!一瞬间,所有的伪装,所有的麻木,全部土崩瓦解。她猛地推开宫女,
冲到那面落满灰尘的铜镜前。镜子里的人,面色惨白,双眼深陷,形销骨立,
哪还有半分当年镇北侯府千金的样子?为了一个男人,她抛弃家族,褪去锦绣,
换来五年囚禁。而那个男人,不仅毁了她的真心,如今,连她最后的依靠,她的家族,
也彻底毁了。父亲死了,兄长生死未卜,镇北侯府……名存实亡。她活着,还有什么意义?
还有什么可被他用来威胁的?一股前所未有的决绝,混合着滔天的恨意,
在她死寂的心湖中轰然炸开。她缓缓抬手,抚上自己冰冷的脸颊,镜中那双空洞的眸子,
一点点燃起幽冷的、近乎疯狂的火焰。她走到窗边,推开积尘的窗户。外面,不知何时,
竟飘起了细碎的雪花。又是冬天了。就像她跳下城楼的那个冬天一样。只不过,这一次,
不会再有人为她的生死而动容了。也好。她转身,走向屋内唯一还算整洁的梳妆台,
用冰冷的清水,一点点洗净脸上的尘埃。然后,
找出一件颜色最素净、却已是她这里最好的衣服换上。动作缓慢,却异常坚定。做完这一切,
她推开长春宫沉重的大门,无视身后宫人惊慌的呼喊,一步一步,
朝着记忆中皇宫最高的那座角楼走去。雪花落在她的肩头、发梢,她却感觉不到一丝寒冷。
五年囚禁,冷宫噬骨。如今,是该彻底了断了。5沈知意一步一步,
踏着开始积起薄雪的石阶,走向那座高高的宫墙。风卷着雪沫,扑打在她单薄的衣衫上,
她却感觉不到丝毫寒冷。五年的囚禁,早已让她的心比这数九寒天更冷。过往的一幕幕,
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流转:质子府中那个孤冷倔强的少年,雪夜里炽热如火的誓言,
登基大典上冰冷刺骨的眼神,
还有这五年来长春宫里每一个死寂的清晨和漫长的黑夜……原来,从始至终,
都是她的一厢情愿,一场笑话。宫墙上的风更大,吹得她衣袂猎猎作响,几乎站立不稳。
站在这里,可以俯瞰大半座皇城。鳞次栉比的宫殿覆盖在白雪之下,庄严肃穆,却毫无生气,
就像这座吃人的牢笼本身。几个守城的侍卫远远看见她,认出是那位被幽禁的长春宫贵妃,
面面相觑,却不敢上前阻拦——谁都知道,这位是陛下的禁忌,碰不得,也惹不起。
沈知意走到墙垛边,低头望去。下方是坚硬的青石板地面,那么高,坠落的过程,
应该很快吧。她闭上眼,深深吸了一口凛冽的空气。脑海中最后浮现的,
是父亲威严却慈爱的面容,是兄长带着她纵马北境的肆意飞扬……对不起,爹爹。对不起,
哥哥。是知意错了,错得离谱。她猛地睁开眼,眼底最后一丝犹豫和眷恋彻底散去,
只剩下决然的死志。她回望了一眼太极殿的方向,那个她爱了十年、也恨了五年的男人,
此刻或许正拥着他的新后,享受着万里江山。也好。她用最惨烈的方式,将这残生,
还给这无情的宫阙,还给那个无心的帝王!下一刻,她纵身一跃。那一抹素白的身影,
如同断翅的蝶,从高高的宫墙上翩然坠落,在漫天飞雪中划出一道凄艳绝伦的弧线。
“有人跳墙了——!”宫墙上终于爆发出侍卫惊恐的尖叫,打破了皇宫死寂的午后。
……太极殿内,地龙烧得温暖如春。萧绝正在批阅奏章,新任的丞相,也就是皇后的父亲,
侍立在下首,正低声禀报着朝务。殿内香炉里龙涎香的气息氤氲缭绕。就在这时,
殿外传来一阵极度惊慌失措的喧哗,伴随着内侍惊恐的尖叫和杂乱的脚步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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