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**,”老张沉稳的声音从前座传来,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,“您脸色不太好。要不要先去趟医院?或者找个地方休息一下?”
“不用,张叔。”我睁开眼,声音有些沙哑,但异常坚定,“直接回家。我爸……他在家吗?”
“苏总今天上午有个重要的股东会议,应该还没结束。夫人下午约了朋友去听音乐会。”老张透过后视镜观察着我的神色,补充道,“需要我先联系苏总吗?”
“不,暂时不用。”我摇摇头。父亲苏振邦,那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、说一不二的男人,却在前世被陈旭伪装出的“孝顺女婿”形象蒙蔽,最终间接导致了苏家的败落。我需要时间整理思绪,想清楚该如何向他解释这翻天覆地的变故,如何让他相信那个他颇为欣赏、甚至默许了我下嫁的“有为青年”,其实是一条披着人皮的豺狼。
“直接回家就好。”
“是。”
车子驶入熟悉的别墅区,绿树掩映,环境清幽。这是苏家扎根了二十多年的地方,每一块砖石都浸染着家族的气息。然而,前世生命的最后时光,我却是在冰冷的医院VIP病房里度过的,身边只有陈旭精心安排的“护工”(实则是林薇薇的眼线),连父亲的面都难以见到。陈旭以“怕过了病气给爸”、“爸身体不好不能受**”为由,将我与家人彻底隔绝。现在想来,那不过是方便他动手的囚笼。
车子在雕花的铁艺大门前停下。感应门缓缓开启,驶过精心打理的前庭花园。喷泉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晕,却驱不散我心底的寒意。这里,很快就会被陈旭以“照顾病妻”的名义,带着林薇薇堂而皇之地住进来,鸠占鹊巢。
“**,到了。”老张停稳车,迅速下车为我拉开车门。
我深吸一口气,提起有些沉重的婚纱裙摆,踏出车门。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台阶上,发出清脆的回响。每一步,都像是踏在通往未知战场的征途。
推开厚重的胡桃木大门,客厅里熟悉的奢华气息扑面而来。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着璀璨的光芒,意大利进口的真皮沙发泛着低调的光泽。佣人王妈正在擦拭楼梯扶手,看到我穿着婚纱独自回来,脸上瞬间写满了震惊和不解。
“**?您……您怎么……”她看看我身后,空无一人,再看看我脸上未褪尽的冰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,话都说不利索了。
“王妈,帮我倒杯温水,送到我房间。”我没有解释,只是疲惫地吩咐了一句,径直走向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。我需要换掉这身象征着屈辱和欺骗的婚纱。
“哎,好,好的**!”王妈慌忙应下,担忧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上楼。
回到阔别已久(于我的灵魂而言)的卧室,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后花园。房间的布置依旧是我喜欢的简约法式风格,带着少女的浪漫气息。梳妆台上还放着我和陈旭去年在马尔代夫度假时的合影,照片里他搂着我的腰,笑得阳光灿烂,而我依偎在他怀里,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爱意和信任。
多么刺眼的讽刺!
我走过去,毫不犹豫地将相框扣倒在桌面上。玻璃撞击桌面发出“哐”的一声轻响。然后,我走到巨大的衣帽间,找到一件最舒适的家居服,动作近乎粗暴地扯掉头上的头纱,解开繁琐的婚纱拉链。洁白的缎面礼服如同失去了生命的蝶翼,萎顿在地毯上。
换上柔软的家居服,身体似乎找回了一丝属于自己的温度。我坐在梳妆台前,看着镜中的自己。脸色有些苍白,眼神却异常锐利冰冷,像是淬炼过的寒铁,再也找不到半分从前那种被爱情滋养出的温软光泽。前世的苏晚已经死了,死在那张冰冷的病床上,死在爱人亲手给予的窒息里。现在活着的,是一个从地狱爬回来,只为复仇的幽灵。
“咚咚。”轻轻的敲门声响起。
“**,水来了。”是王妈的声音。
“进来吧。”
王妈端着水杯进来,小心翼翼地放在梳妆台上,目光扫过地上那堆昂贵的、象征着幸福开端的婚纱,又看了看被扣倒的相框,欲言又止,最终只是低声道:“**,您……您没事吧?陈先生他……”
“王妈,”我打断她,端起水杯喝了一口,温热的液体滑过干涩的喉咙,带来一丝慰藉,“我和陈旭的婚约,取消了。以后,不要再提他。”
王妈猛地倒抽一口凉气,眼睛瞪得溜圆。取消婚约?在今天领证的日子?这简直比晴天霹雳还要骇人听闻!她看着眼前这位自己从小照顾大的**,感觉她像完全变了一个人,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冽和决绝,让她不敢再多问一句。
“是…是,**。”王妈的声音带着惶恐,连忙低下头,“那…那您先休息,有什么事叫我。”她几乎是逃也似的退出了房间。
房间里再次恢复寂静。**在宽大的扶手椅上,闭上眼睛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梳理思绪。
陈旭不会善罢甘休。以他那极度自负又善于伪装的性格,被我当众打脸、悔婚,这简直是奇耻大辱。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挽回,或者……反咬一口,将过错推到我身上。示弱、哀求、甚至动用苦肉计,都是他的拿手好戏。前世他不就是用这一套,骗过了我父亲,最终拿到了那笔“救命”的贷款吗?
我必须抢在他前面,取得父亲绝对的信任和支持。苏家的资源,将是我复仇最有力的武器。但如何说服父亲?告诉他我重生了?告诉他他看好的女婿其实是个杀人凶手?父亲会信吗?会不会以为我是受了**精神失常?
正思忖间,楼下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声音,紧接着是沉稳有力的脚步声。父亲回来了。
心,瞬间提到了嗓子眼。我站起身,走到门边,侧耳倾听。
“老王,**回来了?”父亲苏振邦的声音响起,带着惯常的威严,但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。显然,老张已经向他汇报了情况。
“是,苏总,**在楼上房间。”王妈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。
“嗯。”脚步声没有停顿,径直朝着楼梯走来。
我深吸一口气,拉开了房门。
苏振邦正好走到楼梯口。他年近六十,但保养得宜,身材依旧挺拔,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,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,眼神锐利如鹰,久居上位的气场不怒自威。此刻,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,只是那双锐利的眼睛,在看到我穿着家居服、脸色苍白的瞬间,微微眯了一下,随即又恢复了深潭般的平静。
“爸。”我迎上他的目光,声音尽量平稳。
苏振邦没有说话,只是用那双洞察力极强的眼睛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,仿佛在审视一件价值连城却又突然出现瑕疵的瓷器。然后,他微微颔首:“跟我来书房。”
没有质问,没有愤怒,甚至没有一丝惊讶。只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压力。这就是苏振邦。
“是。”我低低应了一声,跟在他身后,走向走廊尽头那扇厚重的红木书房门。
书房很大,三面墙都是顶天立地的书架,塞满了各种厚重的书籍和文件。巨大的红木书桌对着落地窗,窗外是郁郁葱葱的后花园。空气里弥漫着雪茄、古籍和高级皮革混合的独特气息,这是属于苏振邦的绝对领域。
他在宽大的书桌后坐下,指了指对面的椅子。我依言坐下,脊背挺得笔直,双手放在膝盖上,指甲无意识地抠着掌心,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风暴。
苏振邦没有立刻开口。他慢条斯理地从精致的雪茄盒里取出一支雪茄,用银质的雪茄剪熟练地剪开茄帽,然后拿起一支长柄火柴,在特制的擦片上轻轻一划,“嗤”的一声轻响,橘黄色的火焰跳跃起来。他专注地烘烤着雪茄尾部,动作优雅而从容,仿佛在完成一件艺术品。整个过程,书房里只有火柴燃烧的细微声响和雪茄被烘烤时发出的轻微“滋滋”声。
这沉默比任何疾言厉色的质问都更令人窒息。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。我知道,这是父亲在给我施加心理压力,也是在观察我的反应。
终于,雪茄被点燃,一缕淡蓝色的烟雾袅袅升起。苏振邦吸了一口,缓缓吐出烟雾,隔着朦胧的烟雾,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终于再次落在我脸上,声音低沉平稳,听不出任何情绪:
“说吧。怎么回事。”
没有问“为什么”,直接问“怎么回事”。他知道事情已经发生,他要的是经过和理由。
我迎着他的目光,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着。掌心已经掐出了更深的印痕。前世临死前的冰冷窒息感,陈旭拔掉氧气管时那淬毒的眼神,还有林薇薇那黏腻做作的声音……如同走马灯般在脑中疯狂闪现。滔天的恨意和巨大的委屈瞬间冲垮了强行维持的冷静堤坝。
“爸……”我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,眼圈瞬间红了,不是装的,是那些压抑了太久的痛苦和恐惧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。眼泪毫无预兆地大颗大颗滚落下来,砸在手背上,滚烫。“我差点……差点就再也见不到您了……”
这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,瞬间打破了苏振邦刻意维持的平静表象。他夹着雪茄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,锐利的瞳孔猛地收缩,一股极其危险的气息从他身上弥漫开来。他紧紧盯着我,声音陡然沉了下去,带着一种山崩前的凝重:
“苏晚,把话说清楚!”
“我做了一个梦……一个很长、很可怕的梦……”我哽咽着,泪水模糊了视线,但声音却异常清晰,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颤抖,“梦里……我和陈旭结婚了……他对我很好,好到让我觉得拥有了全世界……您和妈妈也都很喜欢他,把公司的很多重要项目都交给他打理……”
我语速很慢,努力回忆着前世的轨迹,用“梦”这个相对能让人接受的借口,将那些血淋淋的真相一点点撕开。
“后来……我生病了……很重很重的病,查不出原因,身体一天天衰弱下去……只能躺在医院里……陈旭衣不解带地照顾我……所有人都夸他是绝世好丈夫……”我的声音带着巨大的讽刺和悲凉,“可是爸……那不是照顾!那是监禁!他不让任何人多接触我,包括您和妈妈!他总是说怕过了病气给你们,说你们身体不好不能受**……他把您派来看我的人都挡在外面!”
苏振邦的脸色越来越沉,眼神锐利得如同冰锥。他手中的雪茄烟雾似乎都凝固了。
“然后呢?”他的声音冷得像冰。
“然后……在我的病越来越重,快要不行的时候……”我猛地抬起头,泪水汹涌,眼神却迸射出刻骨的恨意和恐惧,“我看见了!爸,我看见了!我听见了!”
我身体微微前倾,双手紧紧抓住书桌的边缘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,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变得尖利:
“我听见陈旭和一个女人在我的病房里……就在我的病床边……做那种恶心的事情!那个女人……叫林薇薇!是他公司的财务助理!他们……他们就在我旁边……肆无忌惮!陈旭说……说我是个活死人!说拔了氧气……最多半小时就解脱了!然后……然后他真的拔掉了我的氧气管!爸!是他亲手拔掉的!我看着他……看着他……”
巨大的窒息感瞬间扼住了我的喉咙,我剧烈地咳嗽起来,脸色涨红,仿佛又一次亲身经历了那恐怖的死亡瞬间。
“晚晚!”苏振邦猛地站起身,绕过书桌,一把扶住我剧烈颤抖的肩膀。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锐利眼睛里,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震惊、暴怒,还有一丝……难以置信的后怕!他紧紧盯着我痛苦扭曲的脸,似乎想从中分辨出这是否是癔症或者噩梦残留的幻象。
但我眼中那深入骨髓的恐惧、刻骨的恨意,以及提到“拔氧气管”时那种生理性的窒息反应,都太真实了!真实到让苏振邦这样铁血半生的男人,心脏都骤然缩紧!
“你确定……是梦?”他声音嘶哑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,带着山雨欲来的狂暴。
我用力抓住父亲的手臂,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西装布料里,泪眼朦胧地看着他,声音破碎却无比清晰:
“爸……那感觉太真实了……真实得就像刚刚发生过!那种窒息的痛苦……他拔管子时冰冷的眼神……还有那个林薇薇的声音……每一个细节都清清楚楚!就在今天,在民政局门口,他给我整理头纱的时候……那些画面……那些声音……一下子全冲进我脑子里!爸……我害怕!我真的好害怕!我没办法……没办法再跟一个……一个能对我做出这种事的人结婚!哪怕那只是个梦……我也赌不起!”
我哭得浑身颤抖,将重生带来的巨大冲击和恐惧,借着“噩梦”的由头,毫无保留地宣泄出来。这是最直接、也最能触动父亲的方式。一个父亲,可以怀疑女儿的商业判断,但绝不会忽视女儿濒临崩溃的恐惧,尤其是这种涉及到生命安危的、极具画面感的恐怖“梦境”!
苏振邦扶着我肩膀的手,用力得指节发白。他脸上的肌肉绷紧,下颌线如同刀削斧刻般冷硬。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,只有我压抑的啜泣声和他粗重的呼吸声。雪茄在他另一只手中被捏得变了形,烟灰簌簌落下。
许久,他缓缓松开扶着我肩膀的手,直起身。那股如同实质般的暴怒被他强行压了下去,但眼底翻涌的冰冷杀意,却比火山喷发更令人胆寒。他重新坐回宽大的皮椅里,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,拨了一个短号。
“老张,”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,却带着一种淬了冰的寒意,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书房里,“立刻联系老周(苏氏集团安保主管),让他放下手里所有事情,用最快速度,给我查清楚两件事。”
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我哭红的眼睛,一字一顿,清晰地命令道:
“第一,查陈旭这个人。从他出生到现在,所有能挖出来的底细!包括他老家的人际关系、求学经历、工作履历、银行流水、名下所有资产!特别是他那个‘旭日科技’公司的真实财务状况!给我挖地三尺!我要知道他每一分钱的来路和去向!重点查一个叫林薇薇的女人,和他是什么关系!现在人在哪!”
“第二,”苏振邦的声音更加森冷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铁血,“给我盯死他!24小时!他见了什么人,说了什么话,去了哪里,干了什么!我要事无巨细!尤其注意他近期有没有异常的资金调动,或者试图联系海外账户!有任何风吹草动,立刻向我汇报!”
电话那头的老张显然也感受到了苏振邦语气中前所未有的肃杀之气,没有丝毫犹豫,沉声应道:“明白,苏总!我马上去办!”
挂断电话,苏振邦的目光重新落在我身上。那眼神复杂无比,有后怕,有震怒,更有一种被彻底激怒的猛兽般的危险光芒。
“晚晚,”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,“不管那是不是梦。只要有一点可能威胁到我女儿的安全,宁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无。这婚,不结得好!”
他顿了顿,眼神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,缓缓道:
“至于那个陈旭……如果他真像你‘梦’里那样……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生……”苏振邦没有把话说完,但那未尽之意中蕴含的冰冷杀机,让整个书房的温度都骤然下降!
“爸……”我心头一热,巨大的委屈和找到依靠的安全感再次让眼泪涌了上来。前世孤立无援、被至亲至爱背叛的痛苦,在这一刻被父亲如山般厚重而强势的保护所抚慰。
“别怕。”苏振邦的声音缓和了些许,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,“有爸在。从现在起,你哪里都不要去,就在家里待着。陈旭那边,我会处理。你那个朋友夏晴……她也在查?”
我连忙点头:“嗯,我让她帮忙查陈旭公司的账,特别是那个林薇薇经手的部分,还有一个可能叫‘深蓝’或‘远航’的海外项目。”
“夏家那丫头……”苏振邦沉吟了一下,“让她查她的。老周这边会动用更专业的资源,双管齐下。记住,在拿到确凿证据之前,不要打草惊蛇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我用力点头。父亲的反应比我想象的更快、更狠、更直接!这让我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实处。苏家这艘巨轮的掌舵人一旦认真起来,陈旭那点小伎俩,根本不够看!
就在这时,书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。是我的手机。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——陈旭。
我和父亲的目光同时落在那个名字上。
苏振邦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危险,他抬了抬下巴,示意我接,但眼神分明在说:开免提。
我深吸一口气,擦掉脸上的泪痕,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冰冷平静,按下了接听键和免提键。
“喂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,随即传来陈旭沙哑得不成样子、带着浓重鼻音和哭腔的声音,充满了卑微的祈求和无助:
“晚晚……晚晚你终于接电话了……你在哪?你回家了吗?你还好吗?我……我快疯了……我找不到你……晚晚,求求你,告诉我你在哪?让我见见你好不好?就一面!我求你了!我给你跪下都行!晚晚……没有你我活不下去的……我真的知道错了,你告诉我我错在哪里,我改!我什么都改!求你别这样对我……”
他哭得情真意切,肝肠寸断,任何一个不明真相的人听了,恐怕都会心软,觉得是我这个“负心人”太过绝情。
我握着手机,面无表情。前世,就是这样一副深情卑微的姿态,骗过了所有人,也骗得我心甘情愿为他付出一切,最终连命都搭上。
苏振邦坐在对面,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,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极其冷酷的弧度。那眼神仿佛在说:演,继续演。
我对着话筒,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,清晰地吐出三个字:
“我很好。”
然后,在陈旭更加急切的、带着绝望哭腔的哀求声中,**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。
“嘟…嘟…嘟…”
忙音如同冰冷的休止符,回荡在弥漫着雪茄烟雾和肃杀之气的书房里。
苏振邦缓缓靠回椅背,重新拿起那支被捏得有些变形的雪茄,深深吸了一口,浓重的烟雾模糊了他眼底翻涌的、足以将陈旭彻底碾碎的寒光。
“看来,”他低沉的声音如同闷雷,在寂静中滚动,“他是真的慌了。”
我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冰凉,看着屏幕上那个黯淡下去的名字,心底一片冰冷的决绝。
陈旭,你的表演,到此为止了。
等着吧,好戏……才刚刚开场。
书房里,雪茄的烟雾尚未完全散去,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绷的、狩猎前的寂静。挂断陈旭那通充满表演性哀嚎的电话后,我和父亲苏振邦谁都没有说话。只有墙上古董挂钟的秒针,在死寂中发出规律而清晰的“嗒、嗒”声,敲打着紧绷的神经。
苏振邦靠在他宽大的皮椅里,指间的雪茄已经燃尽,只留下一个冰冷的烟蒂。他深邃锐利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红木书桌,落在某个遥远而充满算计的节点上。那是一种属于商界巨鳄的、不动声色的压迫感。他刚才对老张下的命令,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钉子,精准地钉向陈旭的要害。我知道,属于苏家的庞大机器,已经在无声中高速运转起来。
“爸,”我打破了沉默,声音带着一丝紧绷后的沙哑,“夏晴那边……”
苏振邦抬起眼皮,眼神里的风暴暂时平息,只剩下深潭般的冷静:“夏家那丫头,性子急,路子野。让她去查,未必不是好事,说不定能挖出些明面上看不到的脏东西。老周这边,会走更正规也更彻底的渠道。双管齐下,他跑不了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落在我依旧有些苍白的脸上,语气不容置疑:“你这几天,就在家待着。哪儿也不准去。公司那边,我会替你请假。陈旭……或者说他背后可能存在的那些东西,在你‘梦’里敢对你下手,难保现在不会狗急跳墙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我用力点头。前世被隔绝在病房里的无力感记忆犹新,我绝不会再让自己陷入那种被动境地。家,现在就是最坚固的堡垒。
接下来的两天,时间仿佛被拉长又压缩。我待在房间里,强迫自己冷静,梳理着前世关于陈旭和他公司的所有记忆碎片。那些被他刻意引导忽略的细节,那些看似合理实则经不起推敲的项目报告,还有林薇薇那个看似低调实则频繁接触核心财务的女人……每一个疑点都被我反复咀嚼,记录下来。
苏家别墅的气氛也变得微妙。佣人们走路都放轻了脚步,王妈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担忧和欲言又止。父亲苏振邦依旧早出晚归,但每次回来,眉宇间都凝着一层化不开的寒霜。他不再提起陈旭,但我能感觉到,无形的网正在迅速收紧。
陈旭显然没有放弃。我的手机被他疯狂轰炸,短信、电话、微信语音……从一开始卑微的哭求、忏悔,到后来语无伦次的质问、指责我“无情无义”、“玩弄感情”,甚至夹杂着一些逻辑混乱的威胁。他试图用各种方式联系我父亲,但都被老张或秘书以“苏总在开会”、“不方便接听”为由挡了回去。他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困兽,疯狂地撞击着牢笼,却徒劳无功。
第三天下午,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柔软的地毯上,带来一丝暖意。我正对着电脑屏幕,整理着脑海中对“深蓝项目”的所有模糊记忆(那似乎是陈旭公司一个涉及海外资金的关键幌子),房门被猛地推开,带着一阵风。
“苏晚!”
夏晴像一阵旋风般冲了进来。她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皮衣,长发随意扎成马尾,脸上带着长途奔波后的疲惫,但那双漂亮的眼睛却亮得惊人,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和一种即将爆发的亢奋。
“晴晴!”我立刻站起身,心脏因为她的到来而骤然加速跳动。
夏晴反手“砰”地一声甩上门,几步冲到我跟前,一把抓住我的胳膊,力气大得惊人,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:“查到了!妈的!老娘把他那点破底裤扒得连根线头都不剩了!陈旭这个王八蛋!畜生!千刀万剐都便宜他了!”
她一边咬牙切齿地骂着,一边飞快地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一个银色的U盘,重重地拍在我面前的桌子上,发出“啪”的一声脆响。那动作带着一种恨不得把U盘连同陈旭一起拍碎的狠劲。
“都在这里!”夏晴喘着粗气,胸口剧烈起伏,眼神锐利如刀,“旭日科技,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空壳!金玉其外,败絮其中!陈旭那孙子,从一年前就开始做假账,转移资产!那个什么狗屁‘深蓝计划’,根本就是个幌子!用来掩盖他疯狂挪用公司资金和洗钱的工具!”
她语速快得像机关枪,每一个字都带着火星:“我找了我哥在投行的朋友,又托了几个做审计的死党,黑进了他们公司的内部系统(手段略有不光彩,但管不了那么多了)!你猜怎么着?他们账面上所谓的‘海外大额订单回款’,全是左手倒右手的把戏!钱从旭日出去,兜兜转转,通过几个离岸皮包公司,最后大部分都流进了一个私人账户!账户的名字,就是那个**——林薇薇!”
林薇薇!果然是她!
虽然早有预料,但听到夏晴亲口证实,一股冰冷的恨意还是瞬间攥紧了心脏。
“还有!”夏晴的怒火更盛,声音拔高,“那个林薇薇,根本不是什么‘得力助手’!她是陈旭养了**年的情妇!在公司挂着财务助理的闲职,实际权力大得很!所有关键账目都要经她的手!陈旭用公司的钱给她在市中心买了套高级公寓!给她买包买车!那些奢侈品消费记录,都他妈是从公司‘项目备用金’里走的账!”
夏晴越说越气,猛地一拳砸在桌面上:“更恶心的是!就在上个月,陈旭还以‘员工福利’的名义,给林薇薇的父母在老家买了套别墅!用的是公司的钱!而他那个破公司呢?账面上一塌糊涂!好几个项目资金链早就断了!窟窿大得能塞进一头鲸鱼!他一直在拆东墙补西墙,就等着……等着……”
夏晴的声音突然哽住,她猛地抬头看向我,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瞬间涌上了巨大的心疼和愤怒燃烧后的水光:“就等着吸**们苏家的血来填他的坑!晚晚!他根本就是处心积虑要你的命!要你们苏家的钱!那个**林薇薇,就是他的帮凶和姘头!一对狗男女!”
最后几个字,夏晴几乎是吼出来的,带着无尽的愤恨和为我感到的锥心疼痛。
我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,扶住桌沿才站稳。虽然早有心理准备,但当夏晴将这份用非常手段挖出来的、血淋淋的证据拍在眼前时,前世被欺骗、被掠夺、被谋杀的痛苦和愤怒还是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!指甲深深陷进掌心,疼痛却远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。
陈旭!林薇薇!
好一对豺狼虎豹!用着我苏家的资源,花着我苏家的钱,养着他们的**,最后还要用我的命,来成全他们的逍遥快活!
“证据……全在这里面?”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,指着那个银色的U盘。
“对!”夏晴用力点头,抹了一把有些发红的眼角,“财务报表的原始数据(被他们加密隐藏的)、银行流水明细、林薇薇名下房产和奢侈品的购买记录、那个离岸皮包公司的注册信息和资金流向截图……还有……”她脸上露出一丝解气的冷笑,“我的人还‘顺便’搞到了他们公司内部监控的部分存档,虽然没声音,但有些画面……啧啧,足够说明问题了。”
夏晴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愤怒:“比如,陈旭和那个林薇薇在无人的会议室里搂搂抱抱,比如深更半夜两人一起从公司离开,直奔那个爱巢公寓……时间点,就在你‘病重’住院期间!晚晚,这对狗男女,死一万次都不够!”
就在这时,我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,是父亲苏振邦发来的信息,只有言简意赅的几个字:
【老周有发现。速来书房。】
“爸那边也有消息了!”我心头一凛,立刻抓起桌上的U盘,“走,去书房!”
我和夏晴快步穿过走廊,推开厚重的书房门。苏振邦依旧坐在书桌后,但房间里多了一个人——一个穿着深色夹克、面容精悍、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中年男人。正是苏家安保力量的负责人,周正。
周正看到我们进来,微微颔首致意,目光在夏晴身上停留了一瞬,带着审视。
“爸,周叔。”我打了招呼,将夏晴带来的U盘放在书桌上,“晴晴拿到关键证据了。”
苏振邦的目光扫过U盘,落在周正身上:“老周,你说。”
周正站得笔直,声音低沉平稳,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:“苏总,**。按照您的吩咐,我们对陈旭进行了24小时监控,同时对他和那个林薇薇的背景进行了深度挖掘。”
他打开随身携带的一个平板电脑,调出几张照片和资料。
“林薇薇,25岁,毕业于一所三流财经学院。三年前通过招聘进入‘旭日科技’,担任财务助理。入职不到三个月,就被陈旭提拔为他的‘特别助理’,实际掌控公司核心财务。”周正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,像是在宣读一份冰冷的报告,“我们查到她名下在市中心‘云顶国际’有一套价值千万的公寓,购于去年十月,全款支付。资金来源,表面上是通过一个名为‘星海投资’的离岸公司转账,但该公司的实际控制人,经过层层穿透,指向陈旭母亲的一个远房亲戚,而该亲戚与陈旭有频繁的大额资金往来。同时,她名下还有一辆最新款的保时捷跑车,以及大量奢侈品消费记录,均与‘旭日科技’异常的项目支出时间点高度吻合。”
周正顿了顿,调出另一份资料,眼神变得更加锐利:“重点在于,我们监听到陈旭在今天下午三点左右,与林薇薇的一次紧急通话。”
他点开一段音频文件。嘈杂的背景音中,陈旭那熟悉的声音传来,充满了焦躁、恐惧和一种濒临崩溃的嘶哑:
“……薇薇!我完了!苏晚那个**不知道抽什么风!她爸现在根本不见我!电话都打不通!公司几个银行刚才突然打电话来催贷!说之前的评估有问题要重新审核!这肯定是苏振邦搞的鬼!他动手了!他一定知道了什么!我们怎么办?那个窟窿……那个窟窿要是现在被捅出来,我们就全完了!要坐牢的!”
接着,是一个女人娇柔却带着明显慌乱和一丝不耐烦的声音(林薇薇):
“旭哥!你冷静点!你现在慌有什么用?!那个苏晚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!肯定是那天受了什么**发神经!她爸再厉害,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查到我们头上!肯定是巧合!当务之急是赶紧想办法把账抹平!把资金转出去!只要钱出去了,他们没证据能拿我们怎么样?你不是认识那个搞**的‘龙哥’吗?找他!立刻!马上!”
陈旭的声音更加惶急:“来不及了薇薇!银行一查账就全露馅了!而且……而且我听说苏振邦动用了‘那边’的关系(指苏家更深层的人脉)……我怕……”
“怕什么怕!”林薇薇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尖利和不顾一切,“陈旭!你还是不是个男人!我肚子里还怀着你的种呢!难道你想让孩子一出生就跟着我们喝西北风或者进监狱吗?!我不管!你必须想办法!立刻!把能动的钱,全部转到我们瑞士那个账户去!快!”
音频到此戛然而止。
轰隆——!
如同一个惊雷在书房里炸响!
我、夏晴,甚至苏振邦,脸上都瞬间变了颜色!
孩子?!
林薇薇……怀孕了?!
夏晴猛地倒抽一口冷气,眼睛瞪得溜圆,随即爆发出更加狂暴的怒火:“操!**!狗男女!孩子?!他们居然……居然……”她气得浑身发抖,话都说不完整了。
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了我的全身,比前世拔掉氧气管时更甚!原来如此!原来如此!
前世我“病重”的时间点,和林薇薇怀孕的时间点……完美重合!所以陈旭才那么迫不及待地要除掉我!他要给他的孩子和他的情妇腾位置!要名正言顺地霸占我苏家的财产!
好一个一箭双雕!好一个处心积虑!
苏振邦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,放在桌面上的手,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“咔吧”一声轻响。他眼底翻涌的杀意,已经浓烈得如同实质!书房里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!
周正仿佛没有感受到这压抑到极致的气氛,继续用他那平稳得可怕的语调汇报道:“根据监听和跟踪,陈旭在结束通话后,立刻驱车前往城西一家名为‘金樽’的私人会所。我们的人确认,那个绰号‘龙哥’的**掮客,经常在那里活动。林薇薇则回了他们在‘云顶国际’的公寓,似乎在收拾东西,有潜逃迹象。”
他看向苏振邦:“苏总,下一步?”
苏振邦缓缓站起身。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投下极具压迫感的阴影。他没有立刻回答周正,而是看向我,那眼神复杂无比,有痛心,有震怒,更有一种被彻底点燃的、护犊的狂暴。
“晚晚,”他的声音低沉沙哑,带着一种山崩地裂前的平静,“你那个‘梦’……很准。”
这句话,等于彻底承认了所有调查结果,也彻底宣判了陈旭和林薇薇的死刑。
我迎着他的目光,所有的恐惧和彷徨在这一刻被冰冷的恨意取代。我拿起夏晴带来的U盘,递向周正:“周叔,这里面是晴晴找到的账目证据,包括资金流向和他们的亲密照片,应该能作为补充。”
周正双手接过U盘,慎重地点头:“明白,**。”
苏振邦的目光转向周正,那眼神如同出鞘的利剑,带着斩钉截铁的冰冷指令:
“老周,通知下去。”
“第一,立刻向公安机关经济侦查部门匿名举报‘旭日科技’涉嫌巨额财务造假、职务侵占、洗钱!把U盘里的关键证据匿名寄过去!同时,把我们这边查到的林薇薇房产、车辆来源不明的证据也附上!”
“第二,”他的声音如同寒冰碎裂,“让跟着林薇薇的人,‘请’她回来。控制住,别让她跑了或者……伤到她自己(暗示她怀孕的身体)。”
“第三,”苏振邦的目光扫过窗外渐渐沉下的暮色,眼底闪过一丝冷酷的厉芒,“盯死陈旭和那个‘龙哥’的会面!在他们完成非法资金转移交易的那一刻……抓人!人赃并获!”
“是!苏总!”周正挺直脊背,声音铿锵有力,眼神锐利如即将扑食的猎豹。他迅速收起平板,拿着U盘,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书房,去执行那雷霆般的指令。
书房里只剩下我们三人。夏晴激动地抓住我的手,手心滚烫:“晚晚!太好了!他们完了!这对狗男女彻底完了!”
我反握住她的手,指尖冰凉,但心底却有一股压抑了太久的火焰在熊熊燃烧。是的,完了。法律的铁拳,加上苏家的力量,足以将陈旭和林薇薇彻底碾碎!
就在这时,楼下门厅的对讲机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**,紧接着传来王妈有些慌乱的声音:
“**!苏总!那个……陈先生他……他带着个女的在门口!非要见您!还……还跪下了!说见不到您就不走!保安拦着,但他们闹得厉害,引了好多邻居在看……”
陈旭?带着个女的?跪下了?
我和父亲、夏晴交换了一个冰冷的眼神。
来的正好!
苏振邦的嘴角勾起一丝极其冷酷的弧度,如同猛兽看到了自投罗网的猎物:“让他们进来。带到客厅。”他整理了一下西装袖口,动作优雅却带着一种掌控生死的威严,“晚晚,你也来。看看他还能唱出什么戏。”
“好。”我松开夏晴的手,挺直脊背。眼底所有的脆弱和恐惧都已消失不见,只剩下冰冷的、如同淬了寒冰的平静。
夏晴立刻挽住我的胳膊,低声道:“我陪你!看老娘不撕烂那对狗男女的嘴!”
我们跟在苏振邦身后,走下旋转楼梯。
客厅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着璀璨却冰冷的光芒。真皮沙发上,苏振邦端坐主位,气场沉凝如山。我和夏晴站在他身侧。
大门被推开。
陈旭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被两个身材魁梧的保安“扶”了进来。他脸色灰败,头发凌乱,昂贵的西装沾满了灰尘,膝盖处更是有明显的污渍,显然是真的跪过。一天不见,他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精气神,憔悴得脱了形,眼窝深陷,布满血丝,脸上那清晰的巴掌印已经变成了青紫色,更显狼狈。
而紧紧跟在他身边,搀扶着他胳膊的,是一个穿着米白色羊绒大衣、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眼底慌乱的女人。她身材娇小,长相清纯,正是照片上和监控画面里的那个女人——林薇薇!
此刻,她微微低着头,长长的睫毛颤抖着,脸色苍白,一只手看似紧张地抓着陈旭的胳膊,另一只手却下意识地护在小腹的位置。那姿态,楚楚可怜,充满了无辜和依赖。
看到客厅里端坐的苏振邦,以及站在他身边、眼神冰冷的我和满脸怒火的夏晴时,陈旭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,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。林薇薇更是吓得低呼一声,往陈旭身后缩了缩,护着小腹的手收得更紧。
“苏……苏伯伯……晚晚……”陈旭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带着哭腔,试图挣开保安的搀扶,踉跄着向前几步,扑通一声,真的跪倒在了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!
“晚晚!我错了!我真的知道错了!”他涕泪横流,不顾形象地哭嚎着,砰砰地磕着头,“是我鬼迷心窍!是我对不起你!你打我骂我杀了我都行!求求你原谅我这一次!看在……看在我们五年感情的份上!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!我离不开你啊晚晚!”他的表演比电话里更加声嘶力竭,充满了绝望的哀求和自虐式的忏悔。
林薇薇也“噗通”一声跟着跪了下来,泪如雨下,声音娇弱凄楚:“苏**!苏总!求求你们!求求你们放过旭哥吧!一切都是我的错!是我不要脸勾引了他!是我贪慕虚荣!旭哥他……他只是一时糊涂啊!他心里最爱的还是苏**您啊!求求你们高抬贵手,给他一条活路吧!公司……公司不能垮啊……”她一边哭诉,一边用哀求的目光看着我,那只护着小腹的手,似乎在无声地强调着什么。
好一对情深义重、共同赴难的苦命鸳鸯!
一个扮演痛改前非的痴情郎,一个扮演舍身顶罪的痴情女!若不知真相,恐怕真要被他们这出戏感动了!
我看着地上这对表演得投入忘我的男女,看着陈旭那涕泪交加的“忏悔”,看着林薇薇那护着小腹、暗示她怀有“爱情结晶”的姿态……前世被背叛的痛苦,被谋杀的恨意,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间流遍四肢百骸!胃里翻江倒海,恶心到了极点!
夏晴气得浑身发抖,刚要冲出去开骂,却被我轻轻按住了手臂。
我向前走了一步,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,发出清脆而冰冷的“嗒”声,在这充满了虚假哭嚎的客厅里,显得异常清晰。
我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、仰着头用充满“悔恨”和“哀求”眼神看着我的陈旭,又扫了一眼他身边那个看似柔弱、实则心如蛇蝎的林薇薇。
嘴角,极其缓慢地,向上勾起一个冰冷刺骨的弧度。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,只有无尽的嘲讽和如同看着蝼蚁般的漠然。
“活路?”
我的声音不大,却像冰锥一样刺破了他们虚伪的表演,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客厅里。
“陈旭,林薇薇。”
我清晰地叫出他们的名字,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。
“你们是不是忘了……”
我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,直直地射向林薇薇那只紧紧护着小腹的手,然后缓缓抬起,落在陈旭那张写满“绝望”的脸上,一字一顿,如同宣判:
“当初,你是怎么亲手拔掉我氧气管的?”
轰——!
如同平地一声惊雷!
重生后,我亲手斩断凤凰男的命运陈旭林薇薇苏振邦小说_重生后,我亲手斩断凤凰男的命运完结版阅读 试读结束